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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中那些美丽的邂逅
发表时间:2025-02-18 来源:中国民族报

中华民族具有百万年人类史、一万年文化史、五千多年文明史。当我们走进历史深处,回望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和发展的脉络,以及一次次交往交流交融中的美好相遇,便呈现在眼前。

一、大米和小米的相遇

空间和土地是一个民族生存和发展的基本条件。德国哲学家黑格尔认为,“历史的真正舞台所以便是温带,当然是北温带,因为地球在那儿形成了一个大陆,正如希腊人所说,有着一个广阔的胸膛。”

中国国土大部分在温带。南方,湖南玉蟾岩遗址出土了距今约12000年的炭化稻谷,江西仙人洞与吊桶环遗址出土了距今12000年左右的栽培稻植硅石,浙江上山遗址出土了11000年前的陶器、石器和早期栽培稻遗存。北方,北京东胡林遗址出土了距今约10000年的炭化粟和黍,在内蒙古敖汉旗兴隆沟遗址发现了距今约8000年、经过人工栽培的炭化粟黍籽粒。

距今8000年前后,稻作农业向北传播到淮河下游地区,粟作农业在黄河中下游地区及燕山南北得到普及。大米(稻类)和小米(粟和黍)相遇后,逐渐形成“南稻北粟”的农业分布格局。

农业的发明,改变了人类选择居住地的标准,推动形成全球性农业化浪潮。涉及西亚、北非和欧洲的地中海文明,包括小麦和大麦构成的面食文明;涉及长江、黄河的中华文明,包括北方小米和南方大米构成的米食文明。

新疆通天洞遗址发现距今约5200年的炭化黍和经过人工栽培的炭化小麦,说明此时东方的黍与西方的麦在这里相遇,也说明新疆在5000多年前就是东西方文化交流的一个通道

整体看,一碗碗米饭为中华民族的存续发展提供了物质支撑。更重要的是,粮食作物交流的背后是人际的交流。长江、黄河、珠江等大河巨川的主干和支流带来人的汇聚,逐渐发展成为黄河文化带、长江文化带、珠江文化带等,催生出各经济区域共存互惠的经济结构,形成了共同家园,成为中华民族绵延发展的地缘优势。

二、玉文化和龙文化的相遇

学者季羡林认为,“如果用一种物质代表中华文化,那就是玉。”在吉林白城双塔遗址出土的距今10000年前后的玉扁珠,是目前已知中国玉文化的起点。玉和龙首先相遇在西辽河流域的辽宁阜新查海遗址。查海遗址出土的8000年前早期人类使用的玉器,已经附加社会意识,成为“德”“礼”的象征;出土的龙形堆石长达19.7米,被誉为“中华第一龙”。

玉和龙相遇后,玉文化伴随着龙文化扩散传播,路线大体上呈现北玉南传和东玉西传的趋势。学者叶舒宪认为,玉文化在距今5000年之际先统一长三角,其后又在距今4000年之际遍布甘青宁陕等地,大体上统一了中国。

上万年来,“玉成中国”所带来的统一过程,不是金戈铁马式的武力征服,而是产生玉礼信仰的文化认同,“化干戈为玉帛”。由此,“温润如玉”成为中华民族的鲜明个性,并逐步沉淀为文化意义上的伟大理性。

在国家博物馆展厅,子龙鼎是迄今所知铸有最早“龙”字的青铜器。在文化意义上,中国人3000年前就被铸上了“龙”印。习近平总书记曾这样诠释龙的传人:“文化没有断过流、始终传承下来的只有中国。我们这些人也延续着黑头发、黄皮肤,我们叫龙的传人。”

三、华山玫瑰和燕山龙的相遇

1985年,学者苏秉琦在山西临汾参加晋文化研究座谈会时,写下了“华山玫瑰燕山龙,大青山下斝与瓮”的诗句。对此,苏先生作了进一步分析,指出以玫瑰花图案彩陶为主要特征因素的仰韶文化庙底沟类型,与以龙鳞纹图案彩陶为主要特征因素的红山文化,这两个不同文化传统的共同体的南北结合是花(华)与龙的结合。

龙与玫瑰相遇过程,有裂变、有撞击、有融合,中间对接点在桑干河上游(河北省和山西省北部)一带。距今约4300年至3900年的山西陶寺遗址的遗存,有黄河中游华山、东部泰山、北方燕山三个文化主根,还有来自太湖及其他区系的文化因素,以及北方红山文化早期文明的影响。

此时,北方文明的南下影响形成一个“Y”字形通道,即辽西文明和河套文明通过晋北到达晋南的通道,这个“Y”字形通道就是学者苏秉琦眼里的中华文明多根系中关键性的“直根”。

“直根”发育的过程,也是文化意义上“宅兹中国”观念发育的过程。“直根”扎根,让中国的疆域起步就是“好大的一个家”。世界其他原生文明的摇篮,在古埃及为尼罗河,在近东为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在古印度为印度河,它们的范围不过数十万平方千米。中国的摇篮,仅算孕育早期文明的核心地区,也有近300万平方千米。黄河中游发育的仰韶文化空前统一,其范围已经涵盖后世中国主体区域的大部分。

因为关键性的“直根”存在,华夏儿女、炎黄子孙、龙的传人观念也在生长。文化意义上的中国、政权意义上的中国和疆域意义上的中国有时并不完全重合,但是整体看,中华民族生存的疆域仅有“胖瘦”之分,而无器质之变。

四、山和水的相遇

殷墟博物馆展厅,摆放着商王武丁的妻子妇好、古埃及第十八王朝法老埃赫纳吞的妻子纳芙蒂蒂、古埃及第十九王朝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古希腊的迈锡尼国王阿伽门农等人的雕像。除妇好所代表的中华文明外,其他几位所代表的世界古老文明已经退出历史舞台。

世界上产生的原生文明众多,只有中华文明延续至今,从未中断。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北起兴安岭,南至南岭,东到大海,西到青藏高原,中华民族一直在用自身力量沟通山水,与大自然和谐共生。万里长城、灵渠、大运河等,将中华大地上的山山水水连接起来,极大促进了各民族血脉相融、中华文明绵延发展。

穿过山水,共奉中华成为中国历史主流。秦汉时期,中央王朝打通关隘,修建道路,活跃关市,将彼此分割的几大经济区域整合为一个大的经济共同体。魏晋南北朝370年间,北方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确立了清晰的“夷夏同源”历史叙事。匈奴后裔刘渊建立“汉国”,祭祀自汉高祖以下的“三祖五宗”;同为匈奴后裔的赫连勃勃立国号为“大夏”,称自己为“大禹之后”;慕容鲜卑自称“有熊氏之苗裔”;拓跋鲜卑追认祖源为黄帝之子昌意。辽宋夏金时期,契丹据有幽云十六州后,自认“中国”。西夏将王族祖先追溯到北魏拓跋氏。清朝历经康雍乾三代治理,基本解决了地缘安全问题的长期困扰,实现了“长城内外皆一家”

山和水相遇的过程,呈现出诸多中国特色。在历史大动荡时期,北方游牧民族入主中原,带来充满活力的气质与勇猛刚健的气魄,并在中西文化交流中起到了重要作用。这样的相遇历程,推动了中华文明生生不息、中华民族共同体牢不可破。

五、东西南北文字符号的相遇

在安徽蒙城尉迟寺遗址,出土了距今约4800年的大口陶尊,上面刻画着日、月、山的图案。山东邹平丁公遗址,则出土了距今约4200年、较为成熟的文字符号。在山西襄汾陶寺遗址,曾发现朱书“文邑”二字的陶扁壶。自秦统一六国,“书同文”极大推动了中华民族向内凝聚。

各地文字符号相遇,催生了中华民族经学和史学传统若把子学传统上溯,就会看到诸子百家,而诸子百家共享了统一的精神谱系,以儒学为主干的中华文化的自觉意识逐渐凸显。中国第一部编年体史书《春秋》,将夏商周三代与孔子的时代相贯通,呈现了王道理想。司马迁撰写《史记》,以“通古今之变”的方式达到了“究天人之际”的目的。各民族所建政权大多继承了为前朝修史传统,如,北魏崔鸿撰写了《十六国春秋》,唐代修《晋书》《南史》《北史》以及《梁书》《陈书》《北齐书》《周书》《隋书》,元代为宋辽金三朝修史,明代为元代修史,清代为明代修史。

汉字是世界上唯一延续至今且仍在使用的自源文字系统,是鲜明的中华文明标识。文字背后是厚重的历史文化,最终沉淀为我们的文化基因。

(作者系中国国家博物馆图书资料部主任、中国历史唯物主义学会理事)

网站编辑:赵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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