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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物
    发表时间:2020-11-17 来源:解放军报

      这一天,姥爷起了个大早。他取出那件旧军装,翻出各类勋章,一番穿戴后伫立镜前,离退休革命军人的风采不减当年。

      今天是姥爷的90大寿。早饭过后,家族成员陆续涌进干休所这间陈设质朴的三居室。四世同堂,满堂红火,姥爷的笑容如孩童般灿烂。

      我们一家回来得少,以前因为父亲是海军飞行员,经常出差、值班,后来分到基层部队的我也加入了“一家不圆万家圆”的队伍,所以一大家子欢聚一堂的日子弥足珍贵。

      “姥爷,生日快乐!这是我给您准备的礼物。”我的礼物很简单,是空军臂章造型的小奖牌,底座印有一行金字: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姥爷拉过我的手询问我在部队的近况,又提起国庆阅兵:“看到你们的飞机了。现在的人民空军今非昔比了!好好好!”提到部队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姥爷兴奋不已。

      我有点惭愧:“姥爷,我只是场站的一名新闻报道员,没有经历那些轰轰烈烈的大事。”

      姥爷听了摇摇头,认真地说:“平凡中的坚守也很珍贵。”离休之前,他也是一名后勤保障人员,在医疗保障岗位上一干就是30余年,一直默默坚守奉献。

      我敬佩的目光落在姥爷胸前的奖章上。

      “姥爷是啥时候立的功呀?战时还是战后?”

      一旁的二舅回应:“老爷子可是深藏功名几十年,要不是我陪他去参加建军节晚会,在背景视频中看到他立过功,估计他能藏一辈子。”

      “有什么好说的?”姥爷摆摆手,一脸淡然。我理解他的心境,多少战友沙场埋忠骨,他还活着,足矣。

      沉吟片刻,姥爷对我讲起了他的兵之初。1947年10月,西北野战军包围了清涧城,战斗过后,17岁的姥爷没有拿着三块大洋回家,而是选择投身到革命队伍之中。

      “您是‘解放战士’!”脱口而出后,我觉得有些冒失。

      姥爷坦然地笑笑:“正是如此,我才打心眼儿里明白,共产党的队伍才是人民的队伍。”

      当年,年仅16岁的姥爷被国民党抓了壮丁,不仅吃不饱穿不暖,动不动就挨打,而且他发现,自己辛辛苦苦背来的“军粮”并没有送到官兵的餐桌上,而是在市场换成钱进了当官的腰包。

      加入解放军后,姥爷给某纵队一位民运部部长当了通信员。部长是位老红军,对官兵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一次转战,姥爷高烧三天不退,部长让人用担架抬着他到黄河对岸的野战医院去治疗,临行前,还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盖在姥爷身上。

      姥爷在野战医院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部长那件补丁摞补丁的大衣。时值寒冬,如果没有这件大衣,姥爷很可能撑不到医院。姥爷将大衣搂在怀里,感激的泪水从心中涌出。

      “人人心里有杆秤,量一量,比一比,就知道哪支队伍才是人民的队伍!”

      身体痊愈后,聪明好学的姥爷很快便学会了简单的包扎,并帮着照顾伤员。1948年,西北野战军第三纵队到野战医院为前线补充兵员,医院想留下姥爷并发展他为党员。听到“党员”两个字,姥爷心里热乎乎的,可他摸摸部长的大衣,还是坚定地说:“我要上前线!”

      回到前线,姥爷被分到西北野战军第三纵队卫生部手术队。重伤员不断被送到前线医院,手术连台,姥爷和医护人员们常几天几夜不能合眼,抢救着战友们的生命。

      姥爷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他拍拍我的手认真地说:“你在部队要好好工作。不管干什么,都要认真干,多尽一分力。”

      “来合张影吧。”家人招呼我们。照相时,姥爷把我送的奖牌认真地捧在手里,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喜欢这个礼物。”他露出一脸慈爱。我也轻声在心里说:“谢谢姥爷送我的礼物。”这是姥爷第一次认真地给我讲述他的从军经历,我明白姥爷的良苦用心,那是一个老军人对年轻军人的嘱咐,也是姥爷送给外孙女的一份人生礼物。

    网站编辑:赵 丹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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