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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里的大河
    发表时间:2020-10-12 来源:解放军报

    剑 钧

      

      如果说,有一首歌足以伴我走过漫漫人生路,我可以不加思索地说,那就是《我的祖国》。 

      ——题 记 

     

      一 

      “一条大河波浪宽……”记不清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了。那会儿,我还太小。我是听着这首歌走过了幼年,唱着这首歌走过了童年,伴着这首歌走到今天的。

      母亲告诉我,当年,她带着懵懂的我,在锦州城边的军营操场上看了电影《上甘岭》。军人们席地而坐,我依偎在母亲怀里,那一年我3岁。一首《我的祖国》,唱哭了现场每一位从朝鲜战场归来的战友。此后,我无数次看过这部影片,无数次听到和唱起这首歌,一条大河的浪花就拍打着我的胸襟,让我心绪潮动,让我浮想联翩……

      小时候,我好奇地问过父亲:“一条大河是哪条大河呀?”父亲沉思片刻说:“一条大河可以是长江,也可以是黄河;可以是金沙江,也可以是雅鲁藏布江,她流淌在中华大地上,你无论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心中的大河。”

      这句话,我记住了。少年时,我站在科尔沁草原的西拉木伦河畔,望着翻卷的浪花,唱起了这首心中的歌。我将绿草茵茵中的萨日朗花,看作了江南的稻花,将牧羊的歌声,当作了艄公的号子。我会静静地坐在岸边,望着碧野,闻着花香……

      有一年,我在西拉木伦河边碰到一位蒙古族老人。他穿着一件褪了色的旧军装,在孙女陪伴下散步,手里拿着老人“随身听”,放的就是“一条大河波浪宽……”我被感动了,迎上前和他攀谈起来。老人自豪地对我说,他1947年入伍,是内蒙古骑兵2师的骑兵,1950年10月1日,在天安门广场参加了国庆盛典。之前,他和他的战友从西拉木伦河畔,驰骋千里,抵达了北京清华园驻地。

      “那天,骑兵方队从天安门前通过时,广场上欢声雷动,我看到毛主席、朱总司令、刘副主席、周总理在天安门城楼向我们微笑着挥手……”说到这儿,他眼角噙着晶莹的泪花。

      我告诉老人家,我看过当年的纪录片,内蒙古骑兵方队好个威武!我还说,我岳父也是内蒙古骑兵,时任内蒙古骑兵1师2团副团长,老人家生前告诉我,内蒙古骑兵参加过三次天安门广场国庆阅兵式。他虽没能亲历那些载入史册的盛典,但他好多战友参加了,他一直引以为豪。

      19岁那年,我在下乡插队两年半后,进了故乡一家筹建中的毛纺厂。不久,我第一次来到首都,在北京第二毛纺织厂实习空调工。半年间,每逢周末,我和同伴们都会游览京城的名胜古迹。我会站在永定河畔情不自禁地哼起这首歌,歌声会带着我的思绪飞扬。

      永定河是北京的母亲河,什刹海、积水潭、龙潭湖、高梁河、莲花河都为古永定河河道的余脉。顺着这条余脉,人们甚至可以走到天安门前的金水桥。据《元史·河渠志》载:“金水河源出于京西宛平县玉泉山,流至义和门南水门入京城,故得金水之名。”沿着这一脉络,我寻见其源头从玉泉山向东流入紫竹院湖,与高梁河汇合后,分而为二,一入护城河,一注积水潭;经东南出,入什刹海; 向南出,入北海; 从南海引太液池水,沿南护城河顺流东下,直抵长安右门,穿过天安门前的金水桥,再到皇城的东南墙,向南入南护城河,最终汇入城外的通惠河。来京10年间,我多次穿行在这些水系之间,渐渐地熟悉了永定河,也感受到她的秀美。每每从河边走过,我都会联想起那首动人心扉的歌,因为那每一条河的细流都是祖国这条大河中的一朵浪花啊。

     

      二 

      “一条大河波浪宽……”我从出生地辽宁省锦州市,唱到了内蒙古科尔沁草原,又从大草原唱到了首都北京。几十年弹指一挥间,走南闯北,我走过无数条秀美的大江大河,唱过无数遍动听的《我的祖国》。而今,我虽然老了,但这首歌并没有老,还像歌里唱得那般年轻,“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

      歌声里,一条大河从远古流过来,带着五千年文明的呼唤,带着“奔涛振石壁,峰势如动摇”的雄浑,多少次听得我热血滚烫。这是一首从战火硝烟里飞出来的歌,饱含着英雄儿女的赤子情。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不久,电影《上甘岭》的导演沙蒙拿着写好的歌词找到作曲家刘炽,想请老友谱曲。刘炽看后说,歌词有情感但缺乏美感,欲请乔羽重写。乔羽认为歌词应加大与影片战斗基调的反差。为此,他冥思苦想10多天,终于从旖旎的长江两岸风光中寻觅到灵感,进而一气呵成写出了《我的祖国》。刘炽拿到歌词,足不出户,又是10多天,一首旋律优美的主题曲诞生了。歌曲经歌唱家郭兰英演唱,顿时好评如潮。随着影片公映,《我的祖国》蜚声大江南北,传唱六十余载,依然长盛不衰。

      上世纪80年代初,我有过一次夜航长江的经历。那晚,“汉江轮”驶出险滩纵横浪涛急的西陵峡,已是月上中天时分。我披上外衣,走上甲板,借着月光,望着浩浩大江水,不觉有种心潮涌动的惬意。船过荆州,航道明显变宽了,两岸楼宇连绵,灯火阑珊,除却千年古城风姿,又平添几分现代气息。这座又名江陵的古城,背依长江,是荆楚文化的发祥地,得益于改革开放大潮的洗礼,变得年轻了。转念一想,我亲爱的祖国不也如此吗?恰如歌词所写:“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我的祖国就像一艘巨轮,从历史急流中冲出,历经无数激流险滩,绕过无数危岩暗礁,寻找到了一条大江阔千里的主航道,除了昼夜兼程外,已没有了别的选择。

      1992年春,也就是邓小平南巡那年,我因公出差,第一次来到改革开放的前沿深圳。那年,我38岁。站在深圳河河畔,我看到涌动的河水和翻卷的浪花,心里有种莫名的激动。那天下午,我路过蛇口工业大道,看到成群结队的打工妹穿着色彩缤纷的衣裙,拎着花花绿绿的饭盒,步履轻盈地走出“三资企业”,走向五光十色的外部世界,顿时,我眼前流淌过来一条五彩斑斓的河。她们晃动着飘逸的秀发,操着天南海北的口音,掀起笑的声浪,竟掩住了深圳湾的涛声。陡然,我耳边仿佛又响起那首熟悉的歌:“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我的眼前仿佛看到了故乡草原迈向明天和未来的脚步。后来,我将这段感受写成了散文《打工妹》,收入在我的散文集《多梦的花季》中。

     

      三 

      “一条大河波浪宽……”2008年国庆节前夕,我从北至南,穿越多条大河,来到了海南岛的五指山。我坐在万泉河边的椰子树下,倾听着泉水叮咚的鸣唱,由心而生一种怀旧的情愫。我来五指山不光是来观光的,也是来寻梦的。当年,父母所在的第四野战军40军将红旗从东北一直插到了海南岛,部队曾在五指山一带短暂休整。我久久流连于如诗如画的峰峦溪水间,追溯着母亲讲过的往事。父亲当年是119师的敌工科长,他乘的木船属于第一梯队,虽说遭受了千疮百孔,仍幸运地成为最早一批登陆船。登岛前,父亲和母亲还不相识,不曾想在五指山脚下却生出一段美好的记忆。我登高瞭望万泉河,犹如一条银色哈达自五指山峰飘然而下。多情的河水不会忘记,为了一个新中国,有多少仁人志士把热血洒在了这片土地,恰如歌中所唱:“这是英雄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

      2018年春,我来到丽江古城,对着流经古城的一条玉河出神。河水源自黑龙潭,从古城北端的象山之麓飞流直下,朝西北方流到玉龙桥下。我依在桥头,久久沉迷于依山傍水的古城,又逐随小桥下的流水,行走在以红色角砾铺就的街巷,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古城众桥之首的大石桥,桥下如镜的河面映衬着玉龙雪山的倒影。当地人说,这桥是明代木氏土司所建,又名映雪桥。也就在那一刻,我沉醉了,沉醉于“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的诗意中。

      2019年5月,我和六位作家来山西永和采风,主人盛邀我们去了享有九曲黄河第一湾之称的乾坤湾。阳光辉映下,我坐在悬崖边硕大的巨石上,凝神于流淌了160万年的母亲河。她蜿蜒环绕在群峦叠嶂之中,在这里绕了个“S”形大弯。极目远眺黄河,我既看到她穿峡裂岸的雄壮,又看到她宁静从容的大美。当年红军东征溅起的浪花,而今化作了黄河岸边的槐花。从咆哮的黄河,到安宁的黄河,“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我此时在想:难道我们不应感到幸运吗?

      2020年8月,我去浙江参加龙港笔会。当晚,我沿着鳌江河堤往前走,一路都在欣赏现实版的“龙港现象”。36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滩涂的小渔村,而今一座美丽的城市拔地而起。龙港是我国首个镇改市,也是我国最年轻的城市,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这还是一座农民建造的城市。在瓯南大桥边,我悠然望见一轮圆月,“落入”宽敞江面,犹如一盏明亮的河灯熠熠生辉。我迎着徐徐江风,走向瓯南大桥,远方仿佛飘过一曲深情的歌声,“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

      “一条大河波浪宽……”多少年来,这首歌伴着我行走天涯,在乌苏里江边,在鸭绿江畔,在海河岸上,在扬子江头,在嘉陵江中……每当我走近一条大河,耳畔就回响起这首歌的旋律。每当我唱起这首歌,心中都会想到父亲的话:“你无论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心中的大河”。写到这里,我心潮难平,热泪盈盈,禁不住轻轻地哼起了这首歌:“这是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

      哦,我的祖国,不光是我心中的大河,也是我生命里的大河,那汹涌的波涛已然融汇于我的血液里,激扬起生命的浪花,和着祖国前进的滚滚浪潮,正奔向辉煌的明天,奔向更加美好的远方……

    网站编辑:赵 丹阳
    党建网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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