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宋伟
9月3日至5日在中国厦门举办的第九次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是今年在我国举行的一次重要的国际会议。为让广大读者了解金砖国家会议机制、成立以来的成就、作用和影响，我们特约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宋伟教授撰写此文。
——编者
金砖国家（BRICS）合作机制成立的时间并不长，但已经在世界政治经济中发挥着令人瞩目的作用。2006年第61届联合国大会期间，中国、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举行首次金砖国家外长会晤，宣告金砖国家合作机制的初步建立。2009年，首次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在俄罗斯叶卡捷琳堡举行。2017年9月，第9次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在中国厦门举行。通过金砖国家之间的密切合作，可以促进发展中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推动全球治理和国际秩序更加公平合理，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作出重要贡献。
一、金砖国家合作进程稳步推进
除了外长会议和领导人的峰会以外，金砖国家机制正在其他各个层面不断充实，从政治性会晤到功能性领域的会晤——例如税务局长会议、农业部长会议；从政府间会晤到民间的非政府会晤——例如金砖国家青年论坛、金砖国家大学联盟；从会晤性机制到常设性机制——例如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的成立。在过去的十多年中，金砖国家合作机制正在稳步前进、逐步完善，成为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合作和代言平台；在联合国、二十国集团（G20）峰会中协调立场，成为全球治理进程的重要参与者。
机制的完善是金砖国家合作进程的一个主要亮点，更重要的是，这些机制平台所支撑的讨论、决定正在转化为实际行动。从2009年的第1次峰会开始，金砖国家在全球治理的方方面面都提出了自己的主张，代表了发展中国家的利益。例如，第1次峰会呼吁建立一个更加多元化的货币体系，提高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在国际金融机构中的发言权和代表性，这一主张是应对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而提出的，最终通过二十国集团峰会得到了落实，包括中国、南非等在内的许多发展中国家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中的份额和投票权都有明显增加；2013年的南非德班会议决定设立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外汇储备库，宣布成立金砖国家工商理事会和智库理事会；2016年的印度果阿峰会上，五国同意探讨设立一个金砖国家评级机构的可能性；2017年6月的金砖国家外长会议重申需要对联合国包括其安理会进行全面改革，增强发展中国家代表性。
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成立虽然只有两年多一点的时间，但已经开始致力于可持续发展。2016年4月，金砖银行宣布了总计8.11亿美元的首批贷款项目，用于支持巴西、印度、中国和南非的多个绿色能源项目。2016年7月，金砖银行发行绿色金融债券，债券规模为30亿元人民币。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行长卡马特表示，2017年8月17日该行在南非约翰内斯堡正式设立非洲区域中心。作为金砖国家合作机制的金融平台，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正在与其他层面的各种合作一起，扎扎实实推动金砖国家的政治、经济和人文建设与交流。
2017年1月1日，习近平主席在对其他金砖国家领导人的致信中表示，厦门峰会将在四方面取得进展：一是深化务实合作，促进共同发展；二是加强全球治理，共同应对挑战；三是开展人文交流，夯实民意基础；四是推进机制建设，构建更广泛伙伴关系。2017年8月的金砖国家经贸部长会议批准了包括《金砖国家投资便利化合作纲要》和《金砖国家经济技术合作框架》在内的八项成果。其中，《金砖国家投资便利化合作纲要》是在全球投资便利化领域达成的第1份专门文件，有助于金砖国家增强投资政策框架透明度，提高投资相关行政程序效率和服务能力水平。
二、金砖国家合作引人瞩目的原因
金砖国家之间的合作进程之所以引人瞩目，不仅是因为它所取得的成就，还因为这些成就是在面临许多困难、挑战的情况下取得的，而金砖国家能克服困难展开合作，根源于金砖国家机制自身的特点及其对全球治理和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的贡献。
的确，金砖国家的合作进程在近几年遇到了一些困难。在一些人看来，金砖国家之间开展密切合作的难度比较大，原因在于，这些国家相距遥远，政治体制和文化传统差异比较大，而且都是发展中国家，经济结构相似，产品竞争性强。但这样的说法显然有失偏颇：金砖国家都是发展中国家，彼此都处于改革发展之中，恰恰能够找到许多优势互补的地方。例如中国的资金和基础设施建设能力正是其他几个国家所需要的，而俄罗斯、巴西的资源以及印度、南非的市场对于中国经济发展来说也具有重要意义。正如习近平主席在2016年果阿峰会上所指出的，金砖国家在资源、市场、劳动力等方面的潜能和优势没有改变，长期发展前景依然看好。
首先，金砖国家的人口、疆域规模都比较大，属于国际舞台上的大国，因此这五个国家的合作在世界政治经济中的地位令人瞩目。这五个国家占全球人口的42.9%，经济总量占世界的23%，五国间的贸易额占全球贸易总量的16%。在过去10年中，金砖五国对于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超过50%。这五个国家把自己建设好了，那么全球治理的改善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就完成了相当大一部分。因此，仅仅从金砖国家自身的体量来看，它们的努力和成就一定是引人瞩目的，从长远来看，是关系到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的发展和变动的，能够成为平衡全球格局的一个支柱力量。
其次，金砖国家不仅可以从彼此间的合作中获益，还可以通过合作自强，从国际秩序和全球治理的改善中获益。金砖五国都是发展中国家，它们的经济发展依赖于一个开放、公平的国际经济环境。而目前在发达国家，反全球化思潮兴起，贸易保护主义措施不断增多，这自然会影响金砖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英国经济政策研究中心发布的《全球贸易预警》报告显示，从2015年1月开始，世界国际贸易额已经连续15个月进入增长停滞阶段，这一现象自1989年以来还是首次。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的美国，从2008年到2016年这9年间，对其他国家采取了共计600多项国际贸易保护措施。欧盟作为一个贸易集团，它本身的排外性非常强，欧盟提起的反倾销案件中，有很多是针对中国的。金砖国家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主要经济体，对于维持一个开放的、友善的国际秩序有着共同而强烈的诉求。它们反对贸易保护主义，希望在现有国际机制中获得更多的制度性话语权，希望在气候变化等问题上遵循共同但有区别的原则，为自身的发展创造一个良好的国际环境。
作为一个发展中经济体的合作平台，金砖国家合作机制代表了南南合作、联合自强的精神，而这正是建设公正合理的国际新秩序、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保证，这也正是金砖国家合作机制能够被一直坚持下来的根本原因。
三、金砖国家合作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金砖国家合作不仅仅有利于这五个国家的发展，而且顺应了经济全球化的潮流，顺应了合作共赢、全球治理的现实，因此它本身是开放的、和平的，是有利于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的。事实上，从第1次金砖国家峰会开始，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就隐含在历次峰会声明之中，指导着金砖国家合作机制不断完善发展。
首先，金砖国家之间的合作有助于促进金砖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发展，从而减少当前世界政治经济的不平衡，改善全球治理。当前，世界各国经济相互依赖的同时，南北差距却进一步扩大。最不发达国家从80年代的20个增加到现在的49个。世界人口中最富的20%占有世界GDP的86%，而世界人口中最贫困的20%只占有世界GDP的1%。同时，贫穷容易滋生恐怖主义，产生社会动乱。2017年的厦门峰会就加深经济合作、构建贸易投资大市场作出系统规划。金砖国家之间的合作，秉承“大河有水小河满，小河有水大河满”“吹灭别人的灯，会烧掉自己的胡子”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致力于减少南北差距、推动发展中国家的发展，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奠定坚实基础。
其次，金砖国家之间的合作代表了发展中国家的利益，这有助于构建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在2016年的金砖国家果阿峰会上，习近平主席指出，金砖国家要推进结构性改革，创新增长方式，构建开放型经济，旗帜鲜明反对各种形式的保护主义。当今世界是一个相互依赖的世界，不仅表现在贸易上的相互依赖，还有资本和生产的相互依赖。金砖国家倡导开放包容、合作共赢的国际经济秩序，这正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保证。2017年的厦门峰会，金砖国家将继续提升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发言权和代表性；敦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第15次份额总检查，扩大和增强特别提款权货币篮子的作用，继续推动世界银行投票权审议工作；在国际政治领域，五国强调共同应对国际问题，以及通过政治和外交途径和平解决争端的重要性，并重申对《联合国宪章》原则的承诺。这些都鲜明地体现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不能这边搭台、那边拆台，而应该相互补台、好戏连台”“对话而不对抗，结伴而不结盟”。
最后，金砖国家之间的合作有助于加强在重大国际问题以及地区热点上的协调沟通，共同行动，推动热点问题的政治解决，携手应对自然灾害、气候变化、传染病疫情、恐怖主义等全球性问题。不管是发达国家，还是金砖国家，在全球性问题肆虐的情况下，都不可能独善其身。五国通过安全事务高级代表会议、外长会晤等机制，定期就共同关心的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深入交换意见、协调立场反恐、网络安全工作组等合作机制也已建立。2017年的厦门峰会，金砖国家将继续倡导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协调行动、相互支持。“命运与共、唇齿相依”“独行快、众行远”，这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同样体现在金砖国家应对全球性和地区性问题的行动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