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才是永恒的主角”
——记上海市第四人民医院麻醉科副主任、疼痛科主任陈辉
蒋骏 肖鑫
陈辉正在实施疼痛介入治疗
深冬的黄埔江畔，冷雨连连。
鼠年春节将近，上海市第四人民医院疼痛科诊室前依旧人来人往，现场一片繁忙热闹。就诊队伍最前面一位棕色头发、身着白色羽绒服的老外，格外引人注目。
“陈博士，您10个月前给我膝关节做的微创术，棒棒滴。”来自加拿大的冰球教练戴尔先生正紧紧地握住一位青年医生的手，“之前那种被蚂蚁咬的疼痛感大大减轻，谢谢你们了。”
令这位来自白求恩故乡患者点赞夸好的医生，不是别人，正是该院麻醉科副主任、疼痛科主任陈辉。
术前精准阅片，确定手术方案
从小心愿到大情怀
找陈辉治疗过的患者，都有一个共同的感受：干练的平头、45度的微笑、耐心的倾听、通俗的讲解、精湛的医术，令人印象深刻。
这一儒雅的形象很难让人联想到陈辉曾是一名血性方刚、敢打敢拼的军人。
1998年9月，19岁的陈辉以优异的成绩从东北小城辽宁盘锦考入驰名上海滩的第二军医大学（现海军军医大学）麻醉学专业，光荣地参军入伍。
“没有什么诗和远方，就想给家里人看病缓解疼痛。”陈辉坦言当年选择学医的原因。他在水果公司工作的母亲，经年累月地操劳，落下腰椎疼的毛病，母亲为直起腰来一次次“呲牙皱眉”的痛苦场景，更鞭策他要考上顶尖医学院校、学习一流技术，有朝一日回馈父老乡亲。
秉持这种朴素心愿和吃苦精神，陈辉一头扎进浩瀚的医学知识海洋和严格的军校学习生活中。他因表现突出在新训期间被任命为区队长并一直留任到毕业，他凡事抢着干、带头干，很快成为本专业第一个入党的学员。历经五年的摸爬滚打，陈辉凭借综合排名第一的实力留校，是当年进入长海医院工作为数不多的本科生，被同学们戏称“陈优秀”。
在陈辉看来，留校只是报答母校最直接的一种方式，更是自己迅速成长的“蹲苗期”。2003年，他所在的长海医院麻醉科是全军麻醉与危重病医学中心，该科底蕴实力雄厚、人才层出不穷、发展前景广大，是众多医学毕业生梦寐以求的理想单位。面对如此“高大上”的平台环境，陈辉反而愈加“谨小慎微”——他捂热双手主动去摸患者的脚丫子，从其干湿冷暖辨别术后末端微循环状况；他蹲在床边数尿壶里患者每分钟尿了多少滴，综合判断包括肾脏在内的多器官组织运行情况，常常是蹲久了刚要站起来却一头撞上床尾栏杆；他保持手机24小时开机，睡觉时习惯把它放在床头，他曾创下白天配合完成5台手术麻醉、后半夜赶到医院接手2台手术麻醉的纪录；他思考如何改进术后疼痛方法及效果评估，查阅大量国内外文献，搜索钻研最新技术，好几次泡在图书馆里忘记时间而放了女朋友的“鸽子”……
“不能在家门口丢脸，唯有干好手中的工作。”陈辉表示。
2006年盛夏的一天，陈辉碰到了一名“特殊患者”。这位头发花白、双眼有神的老者来回往返各诊室，不紧不慢，欲言又止，最终走进陈辉所在的4号诊室。“小伙子，今天看了多少患者?”他抬头一看，是我国知名麻醉学专家、全军麻醉学科奠基人王景阳教授。教授语重心长地说：“不要满足打了多少针，要总结凝练出一套可复制可推广的实用管用办法，才能让更多人受益。”
“近90岁高龄，冒着高温，来跟大家探讨前沿热点”，回忆起当年的情形，陈辉既激动更是感动：“像王景阳教授一样的名医大家，生动诠释了医者的初心与使命，这才是年轻人该追的星。”
陈辉指出，看齐英模、崇尚荣誉、创先争优、广施仁爱的人生信条从那时慢慢生根发芽。
学术会议上作报告
从当配角到唱主角
“陈大夫，谢谢您给我们一个完整的家。”上个月初安徽的王女士打电话高兴地告诉陈辉，“我母亲现在晚上能睡4-5个小时，人也慢慢开朗起来了。”
3年前王女士陪着她82岁母亲丁老太找到了陈辉。原来丁老太腋窝和胸前部位带状疱疹后神经痛近3个月，疼得整宿睡不着觉，儿女陪着她辗转安徽各大医院，都没有找出病因，西药、中药、偏方试了不少，但依旧疼得厉害。丁老太本人对治疗逐渐失去了信心，甚至产生了轻生念头。
当时陈辉详细地询问了病史并结合之前做的各项检查，排除了癌变的可能，初步判断是丁老太因年纪大了、自身免疫功能下降，之前体内的病毒死灰复燃，钻进了背部神经细胞内部，进而引发了剧烈而持久的疼痛感。后经陈辉在CT引导下的微创介入治疗和服用止疼药，丁老太疼痛感明显减轻，才有开头的一幕。陈辉介绍说，带状疱疹后神经痛是目前世界上最顽固的神经痛之一，对于一部分患者，即使穷尽现在所有的镇痛手段，也不能得到理想的治疗效果，这种疼痛的恐怖甚至超过了“癌痛”。目前国内外公认的治疗策略，就是在带状疱疹发病的早期，运用综合性的方法预防其形成后遗痛。“我们上海市第四人民医院疼痛科致力于战胜这一‘顽疾’，经刻苦钻研已经探索出一些有效的治疗方法，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治疗特色。”陈辉总结道。
时光倒流至2007年7月，原国家卫生部下发了关于在《医疗机构诊疗科目录》中增加一级诊疗科目“疼痛科”的文件，标志着疼痛科正式成为一个独立的专科。
当时年仅28岁的陈辉敏锐地意识到，国家重视鼓励疼痛门诊，既是医学进步发展的表现，也是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向往需求的结果。他预判未来疼痛医学会给医生带来全新的机遇与挑战。
“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放着好好的麻醉不干，跑去干啥疼痛啊！”“疼痛医生在医院内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他这步棋走得有点悬，得劝劝他。”当听到陈辉由幕后英雄麻醉医生转行去当没啥“前途”的疼痛医生的消息后，身边人议论纷纷。
面对种种质疑，陈辉没有过多回应。从2013年起他毅然把主攻方向转为慢性顽固性疼痛治疗，不断创新骨骼关节肌肉软组织疼痛、神经痛和癌痛等疼痛性疾病的临床诊疗——在国际上首次揭示氧化应激反应参与了周围神经损伤后镜像痛，为临床治疗这种少见症状提供了新思路；在国内首次发现趋化因子CX3CR1通路参与化疗药紫杉醇诱导的神经病理性疼痛，为缓解化疗药诱导周围神经病提供了新的治疗靶点；探索改进多种超声引导介入穿刺入路和方法，将颈椎病保守治疗疗效优良率从45%提高到85%，将顽固性腘窝区疼痛治疗有效率提高到超过90%……
转岗不移志，奋斗不止步。陈辉先后被评为“十佳优秀青年医师”“优秀共产党员”“先进工作者”，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引起业界同行的注意。
2019年2月，脱下军装的陈辉正式入职上海市第四人民医院。世界麻醉医师联合会亚澳区主席、该院特聘院长熊利泽教授给陈辉颁发聘书时指出，“为人谦虚，敢于创新，肯干实干，是棵好苗子”。同年，陈辉获评上海市卫生系统第十七届“银蛇奖”提名奖。
“患者才是永恒的主角。”随着荣誉与褒奖与日增多，陈辉越是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找准方位，“患者的不满意，才是医生源源不竭的动力。”
银蛇奖颁奖现场
从独乐乐到众乐乐
2019年12月26日，上海市第四人民医院CT介入手术室。
“这个宽度3毫米的骨头缝，里面走出来的就是导致疼痛的责任神经，也是我们的治疗靶点。在这里，1毫米都不能差。”只见陈辉在CT引导下，迅速将一根细长射频针穿入患者鼻子右侧脸颊处，引入射频电对该靶点进行损毁。
这是陈辉及其团队进行三叉神经痛微创介入治疗手术的画面。据悉，该疗法具有风险小、费用低、恢复快、效果好的特点，其1年镇痛率高达90%，越来越受患者和家属的好评。
长期以来，普通大众存在一种误区：认为疼痛不是病，咬咬牙、忍一忍，等病好了，疼痛就自然消失了。并且到医院就诊的患者大部分都不知道疼痛门诊的存在，往往是其他科医生或者亲友介绍到疼痛科，因而大大影响了就医的效率与质量。
这是摆在走马上任疼痛科主任陈辉面前的一大难题。同时，他对一组数据感到了压力：截止2018年底，中国慢性疼痛病患者数量已突破1亿，也令他感到了肩上的责任和担子、更加鼓足了干劲。
陈辉特别喜欢美国著名医生特鲁多墓志铭上的一句话：“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认为它特别符合疼痛科的角色定位与发展方向，他也是一以贯之地去身体力行——他带头微笑出诊，让愁容不展的疼痛患者感到一丝温暖，要求团队成员尽可能让患者多说，掌握其心理状态，进而综合诊治。他积极参与上海市医学会“疼痛学网络讲堂”、各级组织的入社区义诊咨询志愿活动，开通了“疼痛帮手”微信公众号，深入科普疼痛知识，不断拓展民众的医疗常识。
陈辉不仅帮助患者，还帮助其他医生同行。他始终坚信，要乐于把好技术传播出去，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受益。多年来，他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所知所学教给前来进修的医生。“当时最盼望陈老师来查房‘找茬’”，陈辉曾经带教的学生、现解放军总医院麻醉科医生路汛说,“他现场教学案例生动、由浅入深，至今我们还保持联系，若有难他必帮。”
他勇敢地将带状疱疹性神经痛这一世界难题作为研究重点，兼顾关节痛、颈肩腰腿痛等常见疼痛诊疗，坚持走出去与引进来相结合，深化与神经内外科、骨科、中医科等科室的合作共赢，突出手术治痛与康复训练并行，力争形成“专攻到极致、治痛有绝招”的鲜明特色。
以梦为马，不负韶华。在该院党委的大力支持下，陈辉和他新组建的团队先后引进一台世界领先的美国Cosman射频治疗机，开设了2个门诊、1间治疗室，仅去年3月-12月已诊治患者突破4000人次，手术200余台，获科研经费近100万元，实现了开门红。“随着医院正式入选上海市第一批建设区域性医疗中心，我们将重点扶持疼痛科”，熊利泽院长满眼憧憬，“努力把它打造成为一张靓丽的名片，造福更多的老百姓。”
2020年1月17日，上海市第四人民医院学术会议室，张灯结彩，凯歌高奏。在该院2019年度科技表彰大会上，疼痛科被评为先进科室，陈辉获评先进中层干部和科研突出贡献奖。“能取得如此成绩，全靠了领导的支持、患者的认可，以及全科同仁的共同努力”，登上领奖台的陈辉信心十足，“我们有能力给患者提供更优质的医疗服务，享受高质量的幸福生活。”
